亲爱的妈妈： 2022年的6月13日凌晨两点十二分也是阴历的五月十五，你安详示寂。虽然6月8号开始你时时处于疼痛里，但在最后几个小时里你很安静，微笑着和我说快了……其间我握着你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感受你的温暖直到你离开。无言独自下楼，月儿圆，有一些薄薄的彩云环绕。从出院到离世整十个月。头天早上你还跟我笑着说昨天晚上我差点儿玩蛋（因为你犯了一次心梗），你对待死亡有如逍遥的庄子，从容地跟亲人朋友学生告别，把自己献给医学事业作最后的奉献，不设灵堂不挂照片，希望大家忘了自己，你真的是挥挥手洒脱的走，但你留下的是桃里满天。记得你在医院里的一些片断，你说你大学毕业申请到大同当语文老师，坐火车到了站，房子屋檐垂着一条条的冰柱子，你们南方来的还穿着短袖，学校派驴车给你们送去军大衣把你们这些人接到学校宿舍，晚上还能听到西门外的狼嚎。我听了心里五味杂陈，你从小生在鱼米之乡，住在南京当建筑师爸爸盖的房子里，一下到了冰寒地冻没有上下水的地方，一呆就是十八年，是怎样的情怀。你还说从二中调到三中教书的时候，派给你一个班当班主任，是所有老师不要带的，上第一节课时，一进去，班里的一个男生坐在窗台上脚踩着桌子，你讲的云淡风轻，我知道你的付出，这个班的学生最后都很出色，过了二十多年还组团来宁看你。你对我更是宠爱，但不惯着，从我小时候在吃住行上：吃，既有山珍海味也有玉米面高梁米（米里很多虫跟米长得差不多）；住，在南京与大同之间切换；我还记得在大同，十几户人家住在以前的庙改造的一个个小房间，顶棚是纸糊的，都是相通的，一到睌上，老鼠们在纸棚上来回跑有如万马奔腾。只要有机会你去哪儿都带着我，我至今记得在坦克里从潜望镜向外看，北京动物园里的狮子园。让我从日常里体会什么是安之若素。我再长大点，你用你的为，潜移默化着我，润物细无声，只是我冥顽不灵。我一直以为日子还长，其实是无常的，木心说智慧从悲疑中来，从你突然病倒，我开始有些觉悟了，做人首要是个“正”字。虽然你的身体湮灭了，但你的浩然之炁一直包裹着我、引领着我，向着光明。 雁雁头面礼足 2023.6.12 ​